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杏耀注册|病室记

2023-05-05 杏耀资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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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痛总是颠覆日常秩序,让病人和家属不得不面对被彻底改变的生活。医院的病房承载的不仅是药剂和医嘱,失望、无奈、希冀、期盼……百态人生依次上演,人心背面的故事在这里显山露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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匆匆赶到医院,已经是晚上九点。

轻轻推门进入十八病室,昨天还空着的54床住上了病号,正打着呼噜沉沉入睡。陪护是一位老人,拿过放在窗台上的馒头,用手掐碎,喂进口里,样子显得迟钝呆滞。那是一张瘦削、黝黑的脸,寸长的头发很难遮掩沧桑岁月的灰白。见我进来,老人头打量了一下我,好像是自语:“今年的四亩苹果长得不错,可惜顾不上侍弄,女儿前年出嫁了,地里只剩下老婆忙死忙活的。”又叹息一声,盯着病床说:“这个娃娃把我的心操碎了!”

聊天知道,他姓刘,家在南部乡镇。这是父亲生前曾经工作过的地方,我就顺嘴说起乡镇的街道、地名——感谢他还能记得我的父亲。听说父亲已经离开人世时,他感慨道:“他老人家是好人。”我便与他多了些亲近。病人是老人的儿子,今年三十岁刚出头,脑血管出了问题。一位正当身强力壮的年轻人,怎么会得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呢?对于病患,人们一向讳莫如深,也就不便多聊。但从摆放在床头的轮椅看,想必病得不轻。

52床的母亲一直听着,大约是听见我聊起父亲罢,也叹息了一声。杏耀娱乐平台

连接生命的走廊里不断有人走动,从脚步声中能够判断出病人家属的不安和烦躁。不知是噪声太大还是确实已经睡醒,54床睁眼喊了声:“上厕所。”声音很高,惊我一愣。刘老汉赶忙扶他起来,帮他穿上鞋,扶他朝门口走去。我赶紧过去拉开门,54床扭头朝我连声说:“谢谢啊,谢谢。对不对?”我快速地点着头,看着他右半身行走艰难的样子,没有敢朝他脸上多看,倒是母亲,一直目送着他们出去。

刘家父子几分钟后进来,儿子坐在床边,左手捏着右手,边往上抬胳膊,边数数:“一,二,三,四……”。或许是他的动作有些敷衍,老汉就叫他尽量把胳膊往上抬,他就淘气地哈哈笑了。动作重复到数了一百之后,老汉为孩子洗脸,叫他上床睡觉,孩子说:“谢谢爸爸,对不对?”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,不知道是在问谁。

53床空着,老汉要把这张床挪到54床旁边去,他担心儿子半夜三更从床上掉下来。他说,他给主治大夫说过了,最好不要给53床安排病人。他还说,他是这里的常客了,大夫都知道他们的情况。我过去帮他挪床,老汉的儿子又说:“谢谢啊,谢谢啊。对不对?”我说:“太客气了呀。”老汉的儿子说:“谢谢不对吗?”我赶紧说:“对对。”老汉给儿子掖好被子,搂着孩子睡好,我便过去关了灯。杏耀娱乐平台

约摸半小时过去,母亲已经入睡。这时,老汉翻了一下身,突然低声说:“连连病倒在家里时,村里的一个老师专门来教他数数儿,教他讲普通话,见人要客气。”话是说给我的,他估摸我还没有睡着。原来如此,怪不得他反复说“谢谢”,还要问“对不对”。我说:“那位老师是好人。”知道了54床叫刘连,我马上想到了“留恋”。多好的名字,多好的词语。

白天在建筑工地打工十二小时的我,不知是怎样睡着的,也不知睡着后母亲是否喊我帮她翻身。但我必须在凌晨六时许醒来,按七时赶到工地。我本没有弄出多大动静,刘老汉却也醒了,我帮他将53号床恢复到原来的位置时,可能因为床与地板发出的摩擦声,刘连也醒了。他大喊一声:“爸爸,我要尿尿。”接着大笑几声。刘老汉说:“你已经尿过了。”说着话,伸手从被窝里取出一把尿壶。其实,老汉担心儿子尿床,乘着他睡着时,将塑料尿壶搁进了被窝。刘老汉出去将儿子扶到轮椅上,推出了门,我借机将病房的热水瓶收拢起来,下楼去打开水。

楼道里,老汉扶着儿子刘连在练习走路,刘连用普通话大声数着数:“一,二,三,四,五……”我下楼了,还能听得见他口齿不清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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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在工地,心在医院,觉得比平时累了许多,时间的节奏也慢了下去。杏耀娱乐平台

仍然是晚上九时到达病室,并且,在门外我做好了和刘老汉父子打招呼的准备。

不像我心中所想,刘老汉低着头坐在病床边,面有不快之色。我迅速扫了一眼病室,做出了判断:53床安排了一位五十来岁的女病人,刘老汉失去了期许中的空床。53床的她靠在被子上,发胖的身体看上去沉重不堪,正和另外两个女人说着话。她没有输液,和母亲比较,我觉得她病得不是太严重。

母亲每天上午输液,只有两瓶,一瓶在胳膊上,一瓶在大腿上。中午十二点左右,两瓶药剂都会输完。每晚九时刚过,护士会把头伸进门,叫病人们把体温表夹上,同时,还会进来一位护士,端着盘子,把一支极小的液体注射到母亲的肚皮上去。

53床对病室里的患者充满好奇,喜欢侧过头问这问那。白天我在工地,病室的情形我知道得太少,晚上我则能了解到大家在说些什么。这位发胖的女人,因为头晕,她的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说,到医院住上几天吧。她家在城郊区,两个女儿轮番来陪护,晚上,母女都要聊好长时间,我估计如果不是她入院,她们难得有交流的时间。她们大声谈生意,谈收入,我就知道,她们那片地方列入了棚改拆迁,目前家里的经济条件确实不错。她们还谈人事关系,好像县城的好几个局机关里都有她们家的亲戚。谈天说地的同时,一个女儿不时往外打电话:“我在医院,你们尽管放心。缴费的事你们也放心,钱不是问题。”胖女人看着说个不停的女儿,脸上露出了骄傲自豪的表情。杏耀娱乐平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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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此时的刘老汉,将病床推到东边的墙角下去,让儿子的一侧靠着墙,自己则躺在外侧。

两天之后的早上,这位发胖的女人出院了。一直没有吭声的母亲叹息一声,念叨说:“看这女人,多有福气。”我明白,母亲对我们不满,有些怨气。我与妻以及兄、嫂都以打工谋生,请假实在不易,更没有出现抢着缴费和争抢着陪护的局面。面对母亲,我心有愧疚,不敢言语。刘老汉推着儿子去卫生间时,头都没有回,淡淡地说:“没有啥叫人眼热的。说是儿女多,其实只有两个闲人来陪护她。我看得清楚很,想得明白,抱着个电话只顾打,是给其他人表功劳呢!亲戚听上去有当官的、当老板的,咋没有一个过来探望的!”

感谢这个上午的大雨,让我终于没有去工地。一位从天津对口支援的针灸专家率领两位助理光顾病室,他们为54床而来,这让我们有些兴奋。他在刘连的头部、胳膊、小腿、肚子上扎上银针,教刘连抬胳膊的同时,让刘连记忆从白大褂里掏出的手机、银行卡、数码相机、图片,然后再叫刘连把这些东西的名称说出来。杏耀娱乐平台

专家走后,刘老汉又扶起儿子练习走路,刘连数数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走道里。

我和刘老汉一样,心存私念,不愿意病室的病人增加。这些天里,病室的空气混浊难闻,为改善空气,我曾去护办室讨要来苏儿一类的东西,遭到拒绝后很是不快。下午三点之后,估计病室不会再有病人送进来了,刘老汉似乎也轻松了许多。四时刚过,门一响,病人送了进来,是一对夫妇,病者是男的,刚四十的样子,瘦削得连走几步的气力都没有。我看了一眼刘老汉,他背对新来的53床,给嚷着要吃糖的儿子说着什么。

新来的53床姓雷,陪护的是他媳妇。听样子,他已经在兰州住过好些天医院,这次入住当地医院,是按照要求再做不间断治疗。脑血管意外,这个病名没有听过。这些年,病真复杂!我顺口说:“意外?”雷兄弟媳妇说:“他正摘苹果呢,从梯子上掉了下来,人就成这样了。”还真是个意外!雷兄弟算是意志坚强的人,不输液时,要不在床上坐着,要不在地上走动。坐在床上绝不闲着,将一只纸杯放在床边,右手帮助着左手,一次又一次地练习抓杯子。地上走动时,将左胳膊抬起、放下,然后前后摆动。做这些练习时,女人耐心地站在一边,不说话,脸上露出鼓励的、满意的神色。54床的刘连,可能受到感染罢,也坐起来抬自己的胳膊,这让刘老汉深感欣慰。杏耀娱乐平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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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早晨八时半后,进来了一位端着盘子的护士,我们都不曾见过,看上去十八九岁样子,面带一切不在话下的表情。53床需要抽血样化验,雷兄弟媳妇帮助他卷起左胳膊衣袖,女护士绑橡胶带,插软针,却血不见流出来。又换地方,绑橡胶带,插软针,血仍不见流出来。雷老弟麻木的胳膊不觉得疼痛,倒是老雷媳妇心疼得要紧,有些抱怨地说:“兰州抽血样,容易得很么。”抽血没有成功,那位面生的护士便返身给刘连输液,结果胳膊上扎针失败了,又换到了脚脖上。这一针下去,皮肤马上起包,刘连大叫了一声,她拔掉针头,立即走人。

听到母亲叹息一声,我知道,她一直看着这些情形。

53床还得继续抽血,仍然是陌生护士,已经扎第六针了,护士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,那满不在乎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,连站在一边的我也着急了起来。我有些怕,赶紧去护办室求援,很快,一位年长些的女护士到来,说:“她实习,见谅,见谅。”先给54床输上液,然后又在53床身上取血样。我建议她在深静脉血管中直接抽取,还好,护士犹豫了一下,选择了下肢,完成了任务。顺便,年长的护士给母亲也挂上了瓶子。

我终于得知54床的病因:十年前,刘连去外地看亲戚时,骑摩托车出了事故,从残酷的事故现场看,已然没有多大生还的希望。十五天后,在医院的尽力抢救下,刘连终于睁开了眼睛。刘老汉感慨,“多好的大夫!”大夫鼓励说:“坚持治疗,能够生活自理是我们的目标。”还教了不少康复的方法。这些年里,刘老汉一直朝大夫建议的目标奋斗着。杏耀娱乐平台

说起这些时,一直躺着的母亲听得十分认真,不时发出惊讶的“啧啧”声。

半夜,隔壁病室转进一位老人,身上插了许多管子,一个机器的“嘀嘀”声叫到天明。大约刘连被这声音干扰,醒来后大嚷要上厕所。大夫认为,经常在被窝里搁尿壶会导致他产生依赖,建议拿掉。所以,他睡前闹着一定要搁进被窝的尿壶,待他睡着后被刘老汉悄悄拿掉了。刘连肯定是感觉到失去了尿壶,出人意料地一反常态,情绪激动地大声用脏话骂了起来,还挥动着胳膊,有攻击刘老汉的意图。

等刘连安静了下来,雷兄弟媳妇背对着54床说了一声:“你爸多辛苦啊,你这就不对了。”自从刘连出了事故后,大概没有人责怪过他,这下,他不愿意了,又嚷:“你不高兴?你不高兴,对吗?”雷兄弟媳妇没有再出声。过了好久,等刘连发出鼾声时,刘老汉低声说:“娃能挥起胳膊了,说明在慢慢好转呢。”

听着刘老汉的话,母亲吁了一口气,我的心里一酸。杏耀娱乐平台

第二天早晨,刘老汉扶儿子去了楼道,刘连大约已经忘记了夜间的事情,口里说着:“谢谢爸爸,谢谢爸爸。对不对?”雷兄弟媳妇还对夜间发生的事耿耿于怀:“那娃娃,骂他爸咋那么狠呢!”事实上,雷老弟有时也骂老婆,是责怪,声音很低。每当这时,她会轻轻拍他,有些娇嗔的味道。而刘连除了在大夫面前面露笑容外,他很少和女人说话,雷兄弟他们可能不知道,这主要源自刘连的仇视心理。听刘老汉说,刘连出事后不久,他年轻的媳妇抛下不到一岁的孩子改嫁他人,这对刘连父子都是沉重的打击。是的,刘连偶尔会把电话打到老家的母亲那里,和孩子说几句话。他会问,“你叫啥名字?”“听奶奶的话不?”这情形让人有股子难以言说的感动与悲伤。

下午,母亲要出院了,我分别向他们打着辞别和祝福的招呼。刘老汉高兴地说,他们已经入住十七天了,这周五也要回家,那些挂在树上的苹果,得等他摘呢。我打心底觉得他就是一位内心乐观、精神强大的老人。雷老弟平时很少说话,这回更没有说话,内心好像隐藏着好多心事。是前一天吧,他大哥过来坐了一小会儿。这一小会儿里,他们什么也没有说,雷老弟也没有正面看一下老哥,他哥走时,雷兄弟媳妇也没有送一下的意思。

人间事,有许多隐藏在人心的背面,更难理解——直到现在,我经过住院时,不由自主地会抬头看看那间病室:蓝色的窗帘、晃动的人影以及一种声音,“谢谢你,谢谢你”。杏耀娱乐平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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