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-05-03 杏耀资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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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些日子,同事郭老师几次来与我讨论古汉语的声韵调问题,比如如何反切、如何确定某字为入声等。古汉语的声韵知识,我在大学的基础课、专业课上两度学过,但由于多年不用,早就忘了。为了解答郭老师的疑问,我找出邢公畹先生编写的《汉语音韵史》讲义重新温习,为郭老师整理了《关于十六母的清浊》《从古代反切求现代音的几条规则》两份材料,也由此忆起我在南开大学读书时的恩师邢公畹先生。
我是1959年考入南开大学中文系的,当时系里有好几位教授,其中最著名的是现代文学史家、鲁迅研究专家李何林先生和音韵学家、方言学家邢公畹先生。我从中学时代就崇拜名师,盼望着他们来开课。
没过多久,我听说邢先生要为我们讲授《现代汉语》,这个消息使我喜出望外。
邢先生曾参加1954年语言学界关于汉语主宾语问题的讨论,并有多篇文章发表。课上,他介绍了当时讨论的情况,并对讨论时涉及的典型例句进行了具体讲解,比如“台上坐着主席团”“王某七岁死了父亲”“众姑娘都不是结实身子”“皮鞋擦得亮得照得见人”等,这提高了我们分析句子成分时辨别主宾语的能力。
读到高年级后,邢先生又教我们《汉语音韵史》。他在开课前就编好了两大册油印讲义,开课后按照教学计划逐章逐节讲授。讲课时,他不是照本宣科——有的地方详讲,有的地方略讲,有的地方不讲。除了讲授专业知识,邢先生还让我们学习前辈的学术研究方法,比如“例不十,法不例”“说有易,说无难”等,从而严谨治学。杏耀平台注册
方言学是一门“口耳之学”,上方言调查课时,邢先生对我们十三个同学是手把手地教。在教我们如何审音、辨音、记音时,他每发一个音,都要走到学生面前,让学生再发一遍,随后指出不对的地方,并嘱咐我们多加练习。很多我们不熟悉的、难度又大的音,他都是这样帮助我们反复练习的。他还教我们如何对方言调查结果进行整理与分析,比如怎样建音档、怎样自制记音卡片和卡片盒等。
邢先生分析问题非常富于哲理性。他在讲语音演变规律时常说:“语音演变有一定的规律,也有例外。但例外有例外的规律。”有一次说唐诗拟音,他在黑板上演示,它(指一个具体的音)左边的音是x,它右边的音是z,那么它必然是y,我们因此认识到在学术研究上可以运用逻辑推理的办法。
我不仅喜欢听邢先生讲课,也钦佩他深厚的学术功底,因此经常在课下到他家求教。可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随意去邢先生家,会给他和家人带来不便。有段时间,每周六礼堂后的小广场都会放电影,我把凳子往小广场一放,就向邢先生家跑去。邢先生从来没说过今天不方便,让我改日再来,而且每次去他家,他都把我让到沙发上,自己坐在对面的小圆凳上。杏耀平台注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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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去他家,他正在翻检卡片盒中的卡片,研究《红楼梦》的语言风格问题。邢先生知道我的家乡是河北涿县,离北京不远,就问我:“‘巴巴儿’这个词,现在的北京人还说吗?它的确切意思是什么?”我答道:“我家在北京西南方向,距离北京一百四十里。在涿县话中,‘巴巴儿’是副词,词义是‘一再;苦口婆心’,它后面常跟状语的标志‘地’,比如:‘去以前,我巴巴儿地嘱咐你,你就是不听,坏事了吧?’至于现在的北京人是否还用这个词,词义是否跟涿县话相同,我不大清楚。”
邢先生又问我:“《红楼梦》里说‘家去’,不说‘去家’,涿县话也这样说吗?”我答道:“是的。特别是以命令的口吻叫自己的孩子或妻子回家,不要在外边惹事找麻烦时,常常会用到。跟它相似的结构还有‘家来’,不说‘来家’。”他听了我的回答,说:“动宾颠倒,真有意思!”
也不是每个问题我都能回答。我的家乡涿县古属范阳之地,邢先生问我:“《水浒传》上说的某某‘头上戴着范阳笠儿’,‘范阳笠儿’现在在你的家乡还有吗?是什么样子的?”我从没听说家乡有一种帽子叫“范阳笠儿”,也就没法回答这个问题。杏耀平台注册
当然,我们有时候也聊些别的,有一次他告诉我他正在自学德语。我说:“您已经掌握几种外语,都年过半百了,还这么好学?”他听后笑了笑,重复了一下“年过半百了”,大概以他当时的心态,从没觉得自己“老”。
由于日渐熟络,邢先生对我也就不客气了。大学三年级的学年论文,我写了一篇《涿县方言描写》,他看后只给了我“4+”。在课下他批评我:“你的论文描写得很细致,但分析不够,没有归纳出涿县方言的明显特点,不像一篇论文。”还有一次下课后我陪他往回走,他在路上说我的字写得太潦草,将来在工作中会吃亏。我辩解道:“我上学晚,没有认真练过字,写不好。”他马上说:“不是要求你写得多好,写清楚总能做到吧?要一笔一画地写!”在这之后,每逢书写,我总是一笔一画,再也不敢潦草图快。
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以后,我与邢先生仍断断续续有些音书往还。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闹图书荒,一次,我从不同的渠道领到两册吕叔湘先生翻译的赵元任的《汉语口语语法》油印本,我想邢先生这样的大学者没有书读更苦,马上托来京的校友给他捎去一册。收到书,他马上给我回了信。1979年年末,北京语言大学几个语言专业的同好编写《中国语言学家》一书时,南开大学几位语言学家的传记由我来执笔,我又一次得到了向邢先生请教的机会。杏耀平台注册
至于我与邢先生见面,印象中只有两次。一次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,他和南开大学中文系的同仁来北京语言大学交流;一次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我参加南开大学纪念李何林先生的座谈会,当时邢先生坐在主席台前。会议间隙,我跑过去跟邢先生打招呼,可邢先生说他没戴助听器,难于交谈,我只好遗憾地离去。真没想到,那是我与邢先生见的最后一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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